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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郡之东南,过九江郡,是为会稽。
会稽郡下辖的句章县内,一片山谷溪流旁。
几头绒毛稀疏,体型干瘦,外皮褶皱泛红的山羊,正在缓慢啃食着石缝里的野草。
牧羊的青年半躺在不远处的高大乔木下。
他穿着浆洗发白,衣口、领口被摩擦破损的粗陋麻布服饰,双脚赤裸,头发干枯缠结,脸上沾着尘土。
青年双手捧着一只灰黑色的六孔陶埙,吹奏一曲沉凝悠远的楚地南音。
忽而,一道白光从天而降,坠落在不远处的山谷。
埙声戛然而止,青年看着那白光坠落之处,黯然无神的双眼中闪出好奇的目光。
他小心翼翼收起陶埙,向白光坠落处走去。
拨开杂乱的树枝,扯断缠绕的藤蔓,青年在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中,找到了那白光坠落的痕迹。
只见周围的灌木伏倒,呈现出明显的被重物碾压过的痕迹。
诡异的是,这里的灌木丛一侧枯败凋零,大片黄褐色的枯萎枝叶轻轻一碰就变得粉碎,散落一地。
另一边却生机勃勃,分明只是初秋,却结出了一颗颗鲜红的浆果。
枯败和生机沿着那片压痕隔开,泾渭分明。
青年在灌木中翻找了一番,却什么也没有发现,只得悻悻离去。
而就在他回到牧羊的溪水边时,青年的脚步兀的一顿,眼中流淌出一片惊惧。
他看到,原本徘徊在溪流边的瘦羊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三具白森森的羊骨,那些羊骨架上没有一丝血肉,骨骼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,变得千疮百孔。
而在青年吹埙的树下,一个怪人正抓着最后一只山羊的羊角。
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,他穿着一身白衣,全身上下都裹得格外严实,就连脖子和手掌都被掩盖在内。
他的面容普通,没有任何的记忆点。
青年只是略微挪开目光,就发现自己竟已经全然忘记了怪人的模样,只记得他的头发和雪一样白,脸上浮着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泽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青年骇然失声。
怪人微笑看着他,并不答话,握着羊角的手轻轻一抖。
下一刻,在山羊凄厉的叫声中,它的皮毛迅速脱落,一块块鲜红的、带着筋膜血管的肉块和内脏,“啪嗒啪嗒”砸落在地上。
怪人笑嘻嘻地捡起一大块人脸大小的肉块。
他的嘴巴骤然张大,竟一口就将那肉块囫囵吞了下去。
接着,撒满一地的肉块、内脏乃至鲜血,居然弹跳了起来,像是排着队一般跳进了怪人的嘴巴里。
在这过程中,怪人身上的白衣被染得血红。
而那件衣服上竟生长出一根根细小的触须,缓缓蠕动着,将溅落血液一滴滴吞了进去。
看着这一幕,青年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,可当他张开嘴后才发现,自己竟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怪人吃下一整头羊,像是自语又像是对着青年说:“我被一口剑追了几百里,用尽手段逃了出来,却也伤了元气,借你几只羊充饥不妨事吧?”
青年又惊又骇。
怪人的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:“你可以叫我阴康。”
“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,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,只是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。”
“是吧,熊心。”
……
陈子涉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发现,自己似乎迷路了。
他虽然已经努力对照黑水令中的地图,但作为刚穿越到这里不久的现代人,对于秦朝的路况还是难以很快适应。